吴 征
主持人:我们请上海老律师吴凯生之孙吴征先生做主旨发言。
吴征:谢谢律师协会,谢谢人民大学律师学院,本人大概在60个小时前才知道我不仅要参加这个活动而且还要讲话,我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法律的专家,但是我觉得这个活动有幸被邀请参加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尽管我不是搞法律的,但是我还算是一个中国的公民,国籍虽然不是中国的,但是心里面永远是中国人,其次我还是我爷爷的孙子,就是本着这两条我今天跟大家汇报几点。
第一,在十八大结束的时候最近我们看到非常多新的气象,我觉得中华民族真正复兴应该从尊重法律开始,我不认为应该就以任何的名义来践踏法律的尊严。如果没有对法律的尊重,我们的政治文明、政治改革,加入到人类文明甚至是地球的球籍,长此以往都会得到非常大的挑战。在这一方面尤其是这一百多年来非常多,一代又一代的律师为了中国儿女共同的梦想,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和振兴做出的努力。
当然,我们法制的发展历史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是在起伏跌荡过程中。在过去一两年中也看到了一些我想永远会载入中国律师发展的史册,比如说李庄事件,反面教材也好,会成为未来中国法制史上参照物料。我本人非常高兴可以在一个人民的大学看到十八大后从心里面觉得:我们的司法、我们的政法更有希望回到人民的手中。所以这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讲几句我的心里面。
第二,我作为我爷爷的孙子,我爷爷对大家是非常陌生的名字,但是他的一生,因为我跟他在一起时间是最多的,我从1970年,4岁的时候到1985年,跟他一起生活15年。我可以亲眼看到他很多故事,也跟我的夫人分享过他的故事。他说你拍那么多电影为什么不把你爷爷的故事拍成电影,在过去12年我是全世界投资英文电影,美国以外投资最多的,我是投资过14部电影,但是我觉得把这个东西拍成电影甚至是落成文字都不一定符合我爷爷的想法。因为他曾经给我讲过,在过去一切就像天上吹过的风,桥下流过的水,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我觉得不惊扰他在天之灵,所以没有做这个事情。
我们家是蒙古血统,我爷爷祖上是忽必烈的军团,蒙古人也是中华民族一部分,从山东一直打,打到安徽,然后我们家祖上几乎代代是武将出身,一直到我爷爷的爷爷,到我爷爷的时候家境败露,作为潦倒家庭的孩子,在20世纪第一个十年末第二个十年初有幸拿到了江苏省唯一两个公费的奖学金之一,就到法国留学,我爷爷当时是属于大户的对象,因为除了有公费还有特约通讯员的一个月有15块大洋,他经常是请他们吃饭,打牙祭的对象。
我爷爷在毕业以后就在法国最高法院在实习,一部是《中国宪政史》,还有《中国不平等条约史》,我在大概十多年前通过朋友在法国图书馆找到了这个原著,复印了以后贡献出来,作为中国法制律师发展小小的见证物。由于本人还略懂一点法律,我把这个读完了,试图很公正叙述我们不平等条约的历史,但是你看看他的恨国家制度的心情跃然纸上。爷爷回到中国以后积极投身于法制,法律的过程。他曾经的故事在我眼前一幕幕过去,比如说作为民国的代表之一参加了整个甚至是部分主导的“汉口租界受贿”案的过程,作为民国的代表像李盾调查团,据理力争抗争日本对中国的侵略。里面最主要的主线是跟周恩来私人友谊,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党中央在上海,他告诉我当时周恩来是怎么跟他联系的,是每一天早上在上海要跟他联系的时候就在倒马桶的人叫以前就敲门,打开以后有一个女工给一封信,这个一封信就是象征性的大洋,请他做律师,包括救援陈赓,为陈赓辩护。周恩来说如果最大的案子他们这些律师是解决不了,还应该找吴凯生律师,这是1992年某一个首长曾经给我说:“我们在上海读中学的时候,你爷爷是我们的偶像。”我一听,我都不知道跟我一起带着我长大的爷爷会被这样的人称作是偶像。
我爷爷救的有陈赓大将还有廖承志,陈连年,1955年授衔少将,在这个过程中我爷爷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说杨幸福的事,我爷爷是第一个赶到现场,从他口袋中拿出一份名单,交给了日本人,当然这些可能跟律师职责没有太大关系,可能是跟他爱国的良心有更多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还有担任民权保障工作的总律师,整个过程中在1949年以后他选择了留在中国,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认为共产党是中国的希望,没有任何一个政党会比国民党更腐败。所以我今天觉得十八大把反腐败提到了一个亡党亡国最高的高度,这是对多少代人的梦想和成绩是一脉相承的。我爷爷在1949年以后两次入狱,这两次入狱也有一些小小传奇的故事。第一次是在反右的时候,他被抓了关在大风农场,碰到陈赓将军,陈赓将军看到他名字的时候因为陈赓将军在哈工大一次公开讲话讲到我爷爷,就是在陈赓将军传里面有一个是写这个的。他说这是救我那个大律师吗,我爷爷原来很胖,跟我一样,所以我未来是有希望可以瘦的,他年老的时候很清瘦。这些好像都是电影的镜头,当然在1970年他从监狱里面被放出来强制劳动,在街道,这一段时间我和他住一块,他天天扫街道,街道就是上海的弄堂,当时是总理有批示把他保出来。
我的爷爷一直是淡然的,我一路上看到他写诗,他在大风农场写了很多诗,在监狱里面写了很多诗。在他1997年过世,1996年他说一句话他说:“做人还有什么呢,我当初跟我夫人已经有第一个孩子,四世同堂,他说两个小K都不在了,我老K还在。”两个小K一个是潘汉年,潘汉年跟我爷爷是同校,宜信河桥中学的,我爷爷是大哥,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联系。我爷爷跟张学良关系比较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他的,所以他说两个小K都不在了,我老K还活着已经谢天谢地了。后来我花了一些时间学习了小K的历史,的确我爷爷讲的很有道理,他安度晚年看到四世同堂,的确都应该像天上吹过的风,桥下流过的水。我也非常感谢在律师百年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机会,至少能够给我知道一点点普通的爱国,不怕强权的律师小小的故事给他的同行们和后辈们分享一下,分享完可以像天上吹过风,桥下流过的水。
最后我要讲是我爷爷是有很大勇气和骨气的,他是不怕任何威胁的,他在给共产党辩护的时候,发生过很多事,蒋介石曾经亲自告诉他“你不能再为共产党辩护了”,还有戴笠也亲自威胁过他,收到很多信封里面是有子弹的,他从来都不怕。我说你有警卫保镖吗?他说没有,只有一个人在家里面拿一个木头,有一次有一个信封扔进来,里面有子弹。我最近看到一个报道说李庄律师判以前也写了一个藏头诗,律师的职责就是维护社会法制和尊严。如果法制没有尊严,一个民族就没有希望,什么都是空谈。
在这个过程中中国面临最大的问题,今天和未来若干年,很多年还是反封建反政府专制和强权,律师在这个过程中要成为勇士和斗士,不但是法律尊严的捍卫者,而且是中华良心的实践者。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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