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记录我国律师业发展史，展示律师业的发展成就，全国律协积极开展律师业史料的收集和整理工作。《中国律师》特设“口述历史”栏目，将整理的视频资料以文字形式再现，以飨读者。

首个全职会长：健康发展律师行业推动国家法治建设

于宁，1954年生，汉族，中共党员。2008年任政协十一届全国委员会委员。曾任四届、五届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六届、七届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长；北京大学法学院兼职教授、法律研究生导师，清华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研究生导师。

口述时间/2013年11月7日口述地点/全国律协会议室

任全职会长，甜苦自知

我今年正好60岁，从1994年离开中央机关开始做律师一直到现在，这期间能够有机会进入协会服务大家，服务这个行业，是偶然的机会也是个人的追求吧。从1999年参与律师协会工作，当时担任副会长，担任了两届。在2005年第六次全国律师代表大会上，我被选举为会长，而且是全职会长，干了两届。从副会长过渡到全职会长，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执业了，脱离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从2005年6月到2011年底，任全职会长一共是６年半的时间，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全职会长制是司法部当时推进的一种新的工作机制，前一、二、三、四、五届都没有全职会长，是从我开始实行、尝试的。当时司法部推进这个制度，应该说是比较符合国家体制改革发展方向的，总体上是让行业协会组织发挥更多的管理作用。我们现在有一个时髦的概念叫非政府组织，西方叫NGO，让这些行业协会、群众性的社会组织发挥作用，逐步地让行业协会履行自我管理职能，然后政府部门来宏观调控。从我当会长６年半时间的实践来看，应该说是成功的。这６年多的实践，在司法部党组的领导下，在司法行政部门的指导下，努力把行业自律工作搞好，一方面自我发展、自我规范，一方面要反映会员的诉求，搞好会员事务，并取得了一些成功的经验。

在职的这几年，我认为协会一是常务理事的班子非常团结，二是我们有一个强有力的工作班子。当时的秘书长邓甲明同志和他所领导的团队，彼此配合得非常好。我们的基本追求是一致的，总的思路是一致的，就是在我们任职期间内，要让律师组织和律师个人执业中所形成的合力，能真正为国家的法治建设出力，推动国家法治建设，让这个行业发展得更健康，让律师事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发挥应有的作用。我总是想，一定要让律师成为一个规范的、自觉的，在法治方面有着很强意识的，能够很好地为社会、为公民提供法律服务的这样一个知识群体。从律师行业自身状况来说，要让他们的发展比较顺畅。本着这么一个追求，对于中国律师发展，我们的基本思路是提高素质，这个素质包括政治素质、法律素质、业务素质和他的道德操守、修养。

律师协会不是个衙门，不可能像部委一样门口有站岗的，协会这个地方是会员随便一推门就能进来的。有时候一些所谓有问题的律师，到哪里上访都进不去，但到我这儿很容易。我作为一个会长，会员来谈问题，肯定是要亲自去听。他们有问题、有错误的时候，我要给他们解释甚至是批评，他们反映的问题不属于我管的，我也耐心地听。在协会当中，会长不是一个“官”，只是为大家服务的一个岗位。这个岗位如果是个官本位，担任会长法律就赋予你权威，组织部门有任命，你什么级别，哪一级干部，你的权威自然产生。行业协会不是，完全是靠我们自己努力工作去赢得人们尊重，靠我们的工作赢得会员的信任。所以担任会长期间，这方面的酸甜苦辣真是很多。

我担任全职会长之前，前几任会长都有行政身份，退下来以后都有相关的干部待遇，没有后顾之忧。我是真正的执业律师担任全职会长，当时是司法部党组提出搞全职会长制试点，是体制上的一种创新，这个尝试没有预先的模式，到底制度上怎么定，靠磨合。比如会长与秘书长关系怎么处？会长完全是社会身份的人，而秘书长是双重负责，对司法部党组负责，对全国律协常务理事会负责，是公职身份。会长既然专职，是几十万律师的领军人物，但在官本位体制中没有位置。所以说到此，我确实希望中办发30号文件里对于律师事业发展的一些扶持、支持的政策能尽快落实。比如文件里提到选拨优秀律师担任法官、检察官，这个我曾经呼吁过很多次，担任政协委员期间还专门写过提案，也得到了一些赞同，但始终没有得到下文，我还赞同选拨优秀律师到执法机关去挂职锻炼，我自己就想成为这个实践者。退职后也到某个单位挂职一段，不为我个人，不是为了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捞点政治资本，我不需要这样。我是想给中国全体律师一个惊喜，让他们感觉到律师在政治上是有上升空间的，我们法律职业共同体这个角色是有可能发生转换的，但是这也没能实现。我当时想利用自己退下来的机会实践一下，全职会长制实际上没有总结出答案，另一方面是全职会长制的施行在制度上还存在问题，从这个角度上说它不是一个个人问题，是对这个行业是否有足够的尊重，给它一个应有的地位。

律师事业今后的发展或者中国律师今后的路怎么走，我想现在有新的班子，他们一定会考虑得很充分。作为一个曾经的管理者，我也是有自己心中的一些期盼。第一，要把专业素质水准提高，专业素质提高，一方面表现在专业知识，即真正的法律知识。比如一个从事知识产权的律师，要把相关领域的知识搞精深一点；搞金融领域的律师，除了投融资的，投资银行的，资本市场并购的法律之外，还要把相关的金融财务知识，触类旁通地多学一点。另一方面就是职业操守和道德修养，还有形象。要培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种态度，多角度想想就能够得出正确的判断。钻牛角尖，说打赌的话都不是律师应该有的态度。第二，我衷心地期盼在司法行政部门的关注之下，法律服务领域能够拓展，让更多的律师有活干，这不光是解决律师生存发展问题，更多地是让我们国家的市场经济，我们国家的秩序更好地步入法治轨道。政府主管部门除了对律师要求政治学习，提高素质，还要为律师拓展市场，从政策源头上多着想。例如财政部发文公司要搞内部审计，所有公 司都要找会计，会计师都多了一份业务。中国律师法律业务非常少，就是证券，IPO首发，还有基金的设立需要出具法律意见书，这是中国律师法定业务，做破产清算的这个角色，律师、会计师、审计师都可以做，不是律师专有的。另外刑事诉讼中的侦查阶段是律师独有的。无论是政府部门的政策制定方面，还是行业协会的工作努力方向方面，一定要把拓展律师工作的范围，拓展法律服务的领域作为一个重要问题。第三，我认为律师执业行为仍然需要进一步规范。这可能更多的要考虑的是业务指南，业务指南具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方面它有指导作用，进入这个领域的律师通过规范知道了基本的路径；另一方面有规范作用，主要是业务规范，律师必须要这么做，不这么做就是不尽责。

这个时期的发展也可以看作是中国法治的发展，是中国社会向法治社会转型的重要标志。为什么这么多的年轻人选择了律师这个职业？为什么他们学了法律专业以后，把律师作为一个职业来追求？我想这里边跟我们国家法治的发展，同时还有社会的需求有关，另外还有律师这个职业的社会地位，社会影响力也在提高，所以才吸引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进入这个行业。当然，中国律师到底有多少人数为适宜，现在也不好说。我相信随着法治化的进程，社会对律师这个职业的需求会越来越多，会有更多的年轻人进入这个行业，更多优秀的人会选择从事律师这个行业。我希望中国律师下一步的发展要以提升素质、质量发展为主，不能盲目地或者人为地在政策导向方面让数量增长。

作者：李铭　来源：中国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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