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句古谚：A judging mind needs a hearing ear（判决之前需聆听）。言下之意为法官应摒弃偏见，兼听则明。一场庭审时间有限，对于律师来说，这是分秒必争的信息输出战，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向法官输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是每个出庭律师必须应对的挑战。

　　不可否认，即便是表达能力超凡卓绝的律师，也无法消灭语言输出与信息接收之间的误差。法官的“听讼”，被局限在小小的法庭之中，仅仅依靠单一的听觉刺激，难有身临其境之感。而以帮助法官查明事实为己任的律师，有义务利用更科学更现代的方法，拓展信息输出的维度，全面调用法官视觉、听觉、甚至是嗅觉的信息接收能力，让事实得以更全面地呈现。

　　看到这里，你们肯定想问，道理谁都懂，但具体要怎么做呢？The Good Wife中的律师使用过的一些方法，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

　　一、将空洞的描述立体化

　　在一起谋杀案的辩护中，Alicia的当事人Kenny被指控入室盗窃，被发现后将保安推搡滚下楼梯，致使其头部落地受到重击，当场身亡。对于检方来说，如何向法官还原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路线是个难题，检察官Ms. Raines为了避免一层二层、左边右边的方向性描述让法官听得稀里糊涂，采取了一个聪明的方法还原案件现场——她把案发现场的房屋模型搬到了法庭上。

　　这种将空洞的描述立体化的方法，避免法官以消耗巨额脑细胞为代价去勾勒案发现场的三维立体图。Ms. Raines的手指向哪里，法官的思维就很容易地被带到她想让法官关注的地方，整个犯罪事实的描述，因为这个立体模型而变得更清晰，信息接受也变得更精准、更容易。

　　二、将虚拟的人物具象化

　　假设你是一名陪审员，仅仅听到一段语音，你是否能根据声音特性把他和某个具体的人联系起来？大多数情况下，答案是否定的。

　　但很多时候，只有强调是某个特定的人在特定的语境下说出了特定的内容，听众才能理解对话的具体含义，理解律师意图传达的重要信息。为了避免只听录音传递的信息过于单薄，在向大陪审团展示发生在Matthew Wade和 Royce Crombie之间的一段对话的时候，Ms. Vashey准备了印有对话者照片的一个大展板，并让自己的助手拿着指示棒站在展板前，是谁在发言就将指示棒指向谁，大陪审团的成员们成功地被引导，将一段对话同两个有血有肉的具象人物联系起来。

　　一个小小的安排，将证据与人物紧密地绑定在了一起，这种有效的链接，对于帮助信息接受者将所有的证据有效组合，全面看待案件事实，至关重要。

　　三、将模糊的证据清晰化

　　在一起名誉权侵权纠纷中，原告律师试图证明原告剧本中描述的场景与真实情况一致，编剧并没有诋毁Sweeney的名誉。为证实剧本的真实性，在播放电视剧片段后，原告律师要求当庭播放一段案发时Sweeney报警的录音。

　　因为录音证据受到录制环境、当事人口音等一系列因素的影响，简单地原样播放，法官不一定能听清所有的录音内容。为了避免法官再次询问、更为了避免理解上的歧义，原告律师将录音内容录入成了文字稿，文字内容随着录音播放同步滚动，有效避免了展示模糊证据可能带来的理解不便的问题。利用的技术并不复杂，但却大大减轻了法官理解的负担，值得学习。

　　四、将晦涩的道理简单化

　　在一起医疗药品人身伤害索赔案件中，Lockhart & Gardner 律所发起了一场针对MRG医药公司的集体诉讼。为了向法官展示MRG的药品会导致服用者有自杀倾向，Will和Diane伤透了脑筋，对方代理律师Canning又开始上演戏剧一般夸张的代理戏码，Will这方却试图向法官解释复杂的基因学问题，为了让法官以一种更直观的方式了解此种药品的危害，Will提出“我们要让真相像谎言一样动听”，他们为此录制了一段小白鼠服用少量案涉药物后反应的视频当庭播放。

　　当所有陪审团成员看到服用少量药片后的小白鼠焦躁不安、混乱厮杀之后血溅饲养房的场景后，全部皱起了眉头。如果小白鼠都这样，人类服用之后会带来怎样的恶果，相信每个陪审员心里都有了一个倾向性答案。

　　五、将无力的狡辩直观化

　　在一起侵权案件中，Marshall和Canton主张自己改编的Rebel Kane的流行歌版权被热播的夏令营选秀节目Drama Summer侵权，这首他们改编的歌被剽窃后在歌曲热搜榜单上连续八周销量第一。

　　庭审中，对方主张两个曲子只是相似，具有相似性不代表剽窃。在此情况下，为了证明对方是完全剽窃，一般的律师会选择将两首曲子各自放一遍。试想，如果主审法官缺乏音乐细胞，真不一定听得出到底有没有差别。Cary和Alicia却没有采用这种惯常方法，他们在法庭启用了两个大屏幕。将两首曲子同步播放，一会儿将左边的屏幕静音，一会儿将右边的屏幕静音，最后两块屏幕同步播放。

　　估计再没有音乐细胞的法官都能发现，两首曲子无论哪一边静音，另一首都能完美衔接，这种程度的相似，再说只是创作灵感一致带来的偶然结果，恐怕任何一个理性人都无法被说服。

　　六、将偶然的场景日常化

　　在一起3D打印机制造的枪支走火，导致他人人身伤害的案件里，辩方律师试图说明在互联网开放下载的环境中，当3D枪支的设计者将设计原稿上传到网络，任何人都可以下载并用3D打印机制造，这是互联网开放的特性，和你上传原创家居饰品的制作方法一样，他人使用中的错误与设计者无关。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们在展示3D枪支制造过程这一复杂的情况后，切入了互联网连接一切的画面，展示了每个人日常生活中利用互联网的情景。

　　这样的安排让信息接受者很容易理解：虽然技术看上去更为复杂，可是按照图示制造枪支本质和按照图示制作洋娃娃并没有本质不同。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律师可以利用的展示手段越来越多元，The Good Wife中揭示的，不过是部分律师的部分智慧。如果每个诉讼律师都能在证据展示上多用心，都能站在信息接收者的角度换位思考，我们坚信，一定有越来越多的新场景被开发出来。

作者：李谦　来源：桂客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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